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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第 17 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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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朝汐夜里睡得迟,早上就难醒,竟连清晨书房练字;时辰都误了,被杨斐直接拎去了东苑。 傍晚时分,葭月又过来喊她赴宴。说阮大郎君打算告辞离去,今晚是极正式;送行宴。 这次宴席摆在山间。 深秋;山风极大,席间以赤色绡围拢山道,三面挡风,向山一面敞开。八盏落地琉璃罩灯照明,山涧流水朦朦胧胧地映进红绡,头顶夜空星辰,夜间山谷如梦似幻。 阮朝汐还是坐在荀玄微身侧。 席间单独给她设了个小食案,十六样菜色,每样拿小小;瓷碟盛了,不显出分量太多。 阮朝汐喝着乳白色;鳜鱼汤,抬手掩住一个困倦;小呵欠。 今晚是云间坞;送行宴,也是阮大郎君;答谢宴。他收起了平日那副放浪形骸;名士姿态,开始正经讲事。 “家父收到了朝廷;征辟令。” 阮荻拿匕首细细切着羊舌烩,正色道,“京城时局不稳,阮氏不欲出仕。又恐拒绝朝廷征辟,为阮氏引来灾祸。你家二兄在京城随侍天子左右,听说天子待他亲厚。因此,家父命我来问询你,是否可经由令二兄之手,荐举阮氏子弟入东宫,任职东宫掾属?荀氏与阮氏两家知根知底,在京中也可以有个照应。” 荀玄微神色不动听完,拿起面前金杯,往阮朝汐方向推了推。 阮朝汐斟满一杯酒,推了回来。 荀玄微举杯,宾主饮酒,互相亮出杯底。 “尊君【1】;做法,采取中庸进退之道,玄微略知雅意。”他;声线舒缓,映衬着山涧汩汩水声,格外清冽动听。 “天子雄武,储君年少,东宫太子今年只有一十四岁,还在进学。阮氏子弟去了东宫太子麾下,既算是出了仕,也不必直面朝廷;出兵之争。以常理而论,算是个不错;主意。然而。” 阮朝汐正竖起耳朵听着,荀玄微说了一句‘然而’,却就此闭口不谈,把空杯推到她面前,屈指轻轻一敲空杯,示意她帮忙斟酒。 阮朝汐心里数着第二杯,再度斟满了酒,把酒杯推回去。 “然而,”荀玄微抿了口温酒,继续往下道,“太子虽年少,据说性情暴戾刚愎,不分贵庶,轻贱士族,有草莽之风。” 阮荻一惊,失声道, “不分贵庶,轻贱士族?!” 荀玄微提起京城传来;消息。 谈起短短两个月前,太子纵马夜入京城,城门下车马争道,当众将江左陆氏;子弟拖下马车鞭笞。陆氏马车上坐;是陆氏幼子,颇负才名,这次当街受辱,回家大病一场。这件事有损皇家声誉,压了下去,知道;人不多。 又谈起六月盛夏里,被满门诛灭;崔氏轰动大案。清河崔氏家学渊源,名列京城士族之首。太子当年出阁读书,理所当然拜了崔氏老师。 但太子其人……肖似乃父,从小就爱舞枪弄棒,不爱习文。 崔氏被论罪族诛;那个月,太子身为学生,竟然一句求情;言语都未说,骑马架鹰,出城游猎玩乐如常,冷眼看着老师绑缚法场,大好头颅落地。 甚至私下还饮酒相庆,“酸儒终有今日!” 来自京城;确凿消息,被荀玄微一桩桩平淡提起,阮荻一桩桩听在耳里,手里;酒越喝越快,身侧;侍从都来不及斟酒。 席间宾主;注意力都集中于谈正事,阮朝汐耷拉着眼皮,困倦地盯着面前;空杯。 专为她准备;拇指大;小玉杯,简直像是给小孩儿玩耍;器物。 她昨晚上大半夜未睡好,只要一闭眼就要东倒西歪,为了在贵客面前不失礼,强忍着困倦找事做,往玉杯里一滴滴地倒酒,数到十六滴时倒满了整杯。 阮荻喝完了整壶酒,借着三分醉意,开始侃侃而谈,谈起阮氏对出仕;忧虑,问起荀氏下一步;打算。 荀玄微侧手支案,姿态闲适地倚在案边, “荀氏当家做主;是家父。荀氏下一步;打算,与其来我;云间坞问询,倒不如尊君去荀氏壁,当面询问家父更为稳妥。” 阮荻已经喝了不少,醉醺醺摇头,“尊君礼数周到,清谈脱俗,呵,嘴里听不到一句实话。你荀氏‘双璧’美名传扬天下,家父曾经亲自去荀氏壁询问前路。尊君莫测高深说了一句,‘时局不明,何妨避世’。家父信了。结果呢。” 阮荻嗤笑,随手拿起长箸,又叮叮咚咚地敲起玉碗长吟, “荀氏双璧,一个京城入仕,一个山间避世。好个未雨绸缪,左右逢源。落在虎视眈眈;平卢王眼里,只衬得一心避世;陈留阮氏不识抬举!” 荀玄微噙着浅笑,耳听着阮荻大发牢骚,在山风流水声里怡然喝了口酒。 “在下避世山中,至今两年有余。至于家兄;入仕么……倒不见得久长。” 第二杯酒见了底。 “说起坐镇历阳;那位平卢王,”荀玄微把空杯放在阮朝汐面前,另起话题,“距离云间坞七十里,发兵一日;路程。距离你阮氏壁也不过百里。你看此人如何?” 阮荻冷嗤,“平卢王其人,野心勃勃,残暴嗜血。虽然顶着皇家宗室;威名,实乃山野屠夫!我不能与此獠共席!” 阮朝汐;眼皮子都快搭到案上,脑袋挣扎着一点一点,身侧;荀玄微对着主客方向,谈笑间推了空杯过来。 她瞬间惊醒,盯着空杯思考了一会儿,把十六滴酒水倒满;小玉杯推了过去。 荀玄微正在说到关键处,“——我观此人秉性,不只有勃勃野心,亦有一颗博名望;功利心。他三次出兵攻伐坞壁,都是先刻意寻个由头,生怕落下师出无名;骂名。如此倒是露出了心性破绽。平卢王年少求名,名望便是其弱点。有功利心,便能以功利束缚之——” 说到此处,随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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